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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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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算

會議室裏,坐滿了人。

蘇月禾桌子前面擺了一排柒月日化不同時期的實驗樣品。

她開始陳述:“剛才徐主任說他研究木蘭香皂都是自己一個人完成的,沒有其他人可以佐證。我們不一樣,我們的木蘭香皂是集體智慧,所有研究以及過程,都記錄在案。”

說著,她指著桌面最左邊的一塊洗衣皂:“這塊泥土黃的洗衣皂是我們柒月日化實驗室裏研究出來的第一塊肥皂,去年9月份由我們研發科長曾凡手工制造,當時開會,我第一次提出要開始研制香皂,因為大靖松香的香味與木蘭科白玉蘭的香味相似,所以我要求技術人員,多選幾款木蘭科的香料進行實驗。這是會議紀要,請領導過目。”

坐蘇月禾旁邊的段玉卿把會議紀要拿去給了領導。

“從去年9月開始,我們研發陸陸續續實驗制造了多款香皂,這些實驗品就是研發過程的有力證據,直到今年2月才定下來,用含笑花為主、白玉蘭為輔的香料制造我們的第一款香皂。取名的時候,我們廠當時各部門有十多個人參會,一開始取名‘含笑花香皂’,但因為名字有歧義,大家有不同的意見,最後‘木蘭香皂’的名字是研發副科長王惠珍取的,這樣命名的原因是,含笑花和白玉蘭都同屬於木蘭科。我這邊也有詳細的會議記錄,我們廠十多個員工都可以作證。”

蘇月禾說完,段玉卿提交了第二份會議紀要。

相對於徐才俊沒有物證和人證,蘇月禾一開始羅列證據和證人,明顯要更有說服力。

旁聽的領導,開始搖擺了。

蘇月禾繼續:“柒月木蘭香皂的誕生有完整的過程鏈,我方十多個人參與了全過程,主要的研發人員是曾凡,而莫窮武只是輔助……”

徐才俊之前不是沒想過要找其他人作為旁證,他找了,也有備用,一開始沒說,是因為,他擔心越多人參與作證,謊言會越容易戳穿。

但這個時候,他必須要把證人扯出來,徐才俊道:“被你這麽一提醒,我也想起來,我有證人可以證明我實驗的過程。”

田局長問:“誰?”

徐才俊:“我們車間的老康,我去年12月制造出木蘭香皂的時候,有告訴他。”

蘇月禾顯然不相信:“這麽重要的證人,你現在才突然想起來?”

徐才俊耍賴:“我忘記了……”

“徐主任你確實是考慮不周,這是我們的失誤。”說著郭廠長吩咐下面的人去把老康叫來。

結果錢主任出去打完電話,回來說老康告假回老家去了,一時半活兒聯系不上。

就這麽巧!唯一的見證人,還聯系不上了。

田局長不動聲色,他唰唰寫字:“先記錄著,蘇廠長這邊請繼續。”

蘇月禾:“除此之外,實驗階段我們所用的香料,都是在青城縣香料廠采購的,我們這邊有進貨單進行佐證。木蘭香皂的研發,並不是一步到位,而是一點點慢慢研究,不停修改配方後,得出的成果。這是我們在香料廠采購的進貨單以及配方演變過程。”

段玉卿遞交了第三份資料。

蘇月禾:“我們特意去問了香料廠的有關負責人,國營肥皂廠什麽時候開始采購含笑花和白玉蘭香料。香料廠給我們的答覆是,今年2月22日,國營肥皂廠紅星分廠首次進貨含笑花以及白玉蘭香料,進貨數量很少,每樣只要了250克,用途寫的是:實驗!那麽我想問徐主任,你從去年8月份開始研究,12月份就已經確定配方,這期間,你用的香料是從哪裏來的?”

大家齊刷刷看向了徐才俊。

徐才俊沒想到蘇月禾會去香料廠找證據,他咳嗽了一聲,解釋道:“去年實驗用的含笑花和白玉蘭香料,是我以前自己存下的,今年2月22日我們去香料廠采購香料不是為了實驗,而是為了制作樣品給領導過目,申請生產。”

蘇月禾打破砂鍋問到底:“你以前又是從哪裏買回來存下的呢?”

徐才俊不願意回答:“跟你有啥關系?”

“你不回答?心虛嗎?”

面對蘇月禾的步步緊逼,徐才俊不得不道:“路上到處都是白玉蘭,我自己采摘回家,自己制造的香料。”

“含笑花呢?你去哪裏摘的含笑花?”

徐才俊知道青城縣根本沒有含笑花,他腦子轉的也快,“我去年到長沙探親,在長沙街上買回來的含笑花香料。”

“你的意思是說,含笑花香料是在長沙隨便買的,白玉蘭香料,是你自己做的?”

“有問題嗎?”

“有證人嗎?”

“我去哪裏給你找證人。”

蘇月禾冷笑了一聲:“又是沒有證人。你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嗎?”

徐才俊正想反駁,蘇月禾又問:“那你實驗的木蘭香皂和最終成品,香味一樣嗎?”

徐才俊不假思索:“當然一樣。”

“既然一樣,那請問你制作白玉蘭香料的配方是什麽?”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你不是要告訴我,是要告訴在座的各位領導。你們現在正式使用的配方,無論是白玉蘭香料還是含笑花香料,都是青城香料廠的秘制香料。你用自己制造以及在其他地方購買的香料,制作出來的香皂,跟在青城香料廠購買香料制造的香皂,味道怎麽會一模一樣呢?”

蘇月禾這段話有點繞,有人沒聽懂,但徐才俊馬上聽明白了,他剛才被蘇月禾追著問,有些不耐煩,說話有了漏洞,馬上被蘇月禾給抓住了。

這個女人!

徐才俊馬上改口:“香味還是有一點點不一樣的,所以我才要重新實驗做樣品給領導審批!”

蘇月禾笑道:“你改口了!”

“蘇廠長,那是因為你像審問犯人一樣問我,把我問煩了。”

蘇月禾相信在座的領導都是有判斷力的,“只有說謊,才會這麽前後不一。因為你之前沒有料到我會問你這個問題,所以我問你的時候,你緊張了,理所當然地說了一個答案。當我指出你的答案不成立之後,你反應過來,開始改口。”

徐才俊舔了舔唇:“我今天來,不是被你盤問的!”

蘇月禾:“我沒有資格盤問你的,我只是有疑問,需要你解答。倒是你啊,徐主任,你怎麽就沒有疑問要問我呢?”

徐才俊:“那是因為我有自知之明,知道有領導在,輪不到我來問。”

蘇月禾笑道:“那是因為你在誣告,所以你根本就沒有疑問。但我有很多疑問,各位領導,我有疑問,是可以問這位當事人的吧?”

彭書記點了點手:“有問題直接溝通,這是我們今天開會的目的。”

徐才俊臉都綠了。

蘇月禾:“謝謝彭書記。徐主任,我下一個疑問就是,你去年做了那麽久的實驗,實驗過程中不會一塊實驗品都沒有留下來吧?”

徐才俊指了指他前面的木蘭香皂:“這塊就是。”

“這塊實驗品是什麽時候的?”

“12月份。”

“能給我看看嗎?”

徐才俊也不能說不行,他只好把實驗香皂遞給別人,別人又給了蘇月禾。

蘇月禾看了眼這個所謂的實驗香皂,又嗅了嗅,除了顏色深了一點點之外,味道是一模一樣的。

“徐主任,你這塊實驗品是去年12月份的,也就是說,是用你自己存的香料制作的,是嗎?”

被蘇月禾這麽一問,徐才俊馬上意識到了漏洞,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蘇月禾已道:“你剛才改口,說試驗階段的香味和成品不太一樣,但你這個顯然是一樣的。”

徐才俊:“……”

“所以,你這個實驗品,究竟是什麽時候做的?”

徐才俊再次改口:“我可能記錯了,去年12月份的實驗品應該沒留下來,這塊是今年2月底生產的樣品。”

蘇月禾揶揄:“徐主任,我都不知道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也就是說,這是你們的成品!你起碼要像我們這樣,拿出各階段實驗的成果吧?你都沒有!就憑你一張嘴?!說你研究了好幾個月!”

“我不像你們,你們是處心積慮抄襲的,當然什麽證據都提前準備好了,我只是實驗出了一個新產品,哪裏想過要留以前的東西。”

蘇月禾笑著點了點頭,她又拿出一份黃春眉給她找來的證據:“這是1980年3月份,你們國營肥皂廠的一份技術科研發會議紀要,主持會議者就是徐才俊副廠長,徐副廠長當時怎麽告誡下屬的?‘任何新產品的誕生,都需要保留各階段的實驗數據和實驗成品,這有利於實驗結果不如意時的可逆性操作,也有利於保存和記錄歷史’,這是徐副廠長您曾經的格言啊。”

徐才俊冷笑了一聲,不直接接茬:“做了那麽充分的準備,就是因為你們抄襲了我的配方,早就準備好了要跟我對峙!”

蘇月禾反駁:“如果我要作假,我應該跟你學習。你看你的作假數據,我們去年9月份開始研發的,你就提前一個月說8月份開始研發,我們今年2月份定下來的配方,你說你去年12月就已經定好了。如果我要數據作假,我應該把時間往前挪,挪到你前面去,是不是?”

“我時間就是比你們早!這是事實。我有記錄!”徐才俊的辯白顯得蒼白無力。

“剛才田局長說了,你個人日記不能作為證據。你所說的一切目前都沒有證人也沒有證物。而根據香料廠記錄,你從2月22日才開始采購木蘭科香料。而2月22日,恰恰是在我們定好配方之後。”

徐才俊眼看自己越來越落了下風,他只能把莫窮武這個殺手鐧拉出來:“誰說我沒有證人?等老康回來,你們可以盤問老康。而莫窮武也向我承認,他偷了我的配方給你們,可以把他叫進來,你們問他。”

蘇月禾搖頭:“莫窮武他是嫌疑人,不是普通證人。莫窮武是你招聘進廠,是你栽培出來的技術員,他還管你叫師父。或者是莫窮武看你落魄,可憐你,也可能是,你許了他什麽好處。2月份,你讓他偷了我們的配方,同時,你去香料廠進貨,並按照我們的配方做實驗。所以,你在香料廠的采購單中寫的購買用途,並沒有錯,就是用於實驗。實驗成功後,3月份你拿樣品去給肥皂廠領導申請生產。同時,你要求莫窮武盯著我們的生產時間,你想讓我們生產到足夠多的木蘭香皂後,你再搶我們前面快速鋪貨,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目的就是想讓我損失慘重,丟失對我們來說非常重要的第一個產品——木蘭香皂。”

這是事實,徐才俊沒耐心聽,幾次想打斷,但都被蘇月禾無視了。

可其他人卻聽得津津有味,包括肥皂廠的領導郭廠長。

蘇月禾繼續:“可你萬萬沒想到,我們提前洞察了莫窮武偷偷跟你勾結的事情,之後,我們開始了反制措施。第一件事,就是讓莫窮武跟著市場部去外地調研一個月,切斷他在我們廠的窺探,以及和你的聯系,在此期間,我們提前生產好了足夠多的木蘭香皂;”

“第二件事,我們在省城日報打了半版gg,為的就是給你警醒,希望你能及時懸崖勒馬,不要敗壞了國營肥皂廠以及我們青城縣企業的名聲。”

蘇月禾此話一說,深得縣委領導們的心。

起碼在領導心裏,蘇月禾做事是有大局觀的。

“第三件事,莫窮武出差回來後,為了避免他把我們這邊的情況跟你洩露,我們限制了他進出新工廠的權限,就是因為他是你派來的商業間諜,我們才會這麽限制。如果莫窮武是我們派去你那邊獲取配方和信息的,我們根本不可能在這麽重要的節骨眼上,派他出差,以及切斷他跟我們以及跟你的聯系。”

領導們紛紛點頭,蘇月禾的邏輯顯然是通的,而且有理有據。

其實大家心底早就明白,一邊證據證人齊全,一邊就單憑一張嘴,還屢次改口,誰更有說服力,不言而喻。

徐才俊裝無奈:“蘇月禾,你就是太狡猾了!做局做的那麽高明,你怎麽不去當諸葛亮呢?偷了我的配方,不承認,還反過來誣陷我!”

蘇月禾完全不搭理他這個話茬,繼續自己的陳述:“莫窮武這個人很耿直,看著完全不像間諜,你知道我為什麽會懷疑他嗎?”

大家都看向蘇月禾,想知道為什麽。

“因為有人告訴我,2月份的時候,莫窮武被你徐才俊攔下來,在橋邊聊天聊了差不多半小時。這個跟我告密的人,是我們新廠的鄰居,紡織廠的老板美籍華人孫友豪孫老板。孫老板就在外面,我們可以把他請進來作證。”

田局長和彭書記小聲商量了一下,田局長才說:“請孫友豪進來。”

很快,孫老板穿著他的花衣服笑瞇瞇地進來了,進來後,他先摘掉了帽子,跟大家打了聲招呼。

田局長問他話,孫老板如實道:“我跟蘇廠長原本關系不太友好,但她實在太聰明了,我又很欣賞,所以我一直想著要跟她修覆好關系。畢竟以後是要做鄰居的。我知道她和徐才俊關系很差,那天我看見徐才俊堵了她廠裏的一個小夥子,聊了二三十分鐘,我就特別留意了這件事,並告訴了蘇廠長。”

田局長:“你親眼看見徐才俊堵住了莫窮武?”

“親眼看見的,我還去柒月生產車間,偷偷幫蘇廠長指認了這個人,當時蘇廠長想把這人開除,但莫窮武是她花了重金挖來的,她擔心直接解聘不利於穩定軍心,所以她只好把莫窮武外派出差了。這整個過程我都是知情的。”

徐才俊沒想到一次簡單的會面,竟然會惹出這麽多事,他辯解道:“我那天只是跟莫窮武敘舊。”

田局長:“敘舊聊了些什麽,要聊差不多半小時?”

“問他最近怎麽樣,他母親生病好點了沒。”

“就這些聊了半小時?”

“我想讓他考慮重新回我們廠,畢竟是我自己栽培的人,我哪裏知道,會引狼入室。”

蘇月禾拿出一個小本本:“這是我派人盯著莫窮武的記錄,他每次去紅星分廠找徐才俊,我們都詳細記錄了。莫窮武出差回來發現自己不能進新廠後,馬上就去找徐才俊;在他發現我們在省城日報登了gg之後,二話不說,又急匆匆去紅星廠找徐才俊;當莫窮武在街上發現我們的木蘭香皂提前發售,他還是第一時間,就去找你,徐才俊!”

這一刻,徐才俊明顯有些慌了,因為他跟莫窮武提前對好的供詞裏,說好了,莫窮武出差回來,只跟徐才俊見了一面,給他送了點特產。

蘇月禾:“如果他偷了你的配方給我們,他應該躲著你才對,而不是一遇到重要的事,就去跟你匯報。”

徐才俊辯解道:“他沒跟我匯報,他就是把我當師父了,來跟我發牢騷。”

“發什麽牢騷?”

“說你們過河抽板,處處提防他。”

“那你怎麽說的?”

“我當時還不知道他的過河抽板指的是什麽,只能安慰他,讓他盡快辭職,到我們這邊來。”徐才俊是典型的,不熬到最後一刻不死心的人。

蘇月禾:“莫窮武在外面是嗎?”

徐才俊本來是想讓莫窮武進來作證的,現在他有點擔心以莫窮武這樣的性格,他熬不住蘇月禾這樣的窮追猛打式逼問,而且他們之前串供的供詞裏有漏洞,他得趕緊找機會告訴他。

“可以一起去公安局讓公安給他做筆錄。”徐才俊想等會兒出去跟莫窮武重新對一下口供。

蘇月禾:“你剛才不是說可以讓他進來作證的嗎?讓他進來啊。”

徐才俊:“我怕他迫於你的淫威而改口!各位領導,我們應該保護證人。”

見徐才俊說的義正言辭,蘇月禾忍不住笑了:“那麽沒信心?你是怕他說出不利於你的口供吧?”

田局長再次跟彭書記商量,最後對翟主任道:“讓莫窮武進來。”

蘇月禾舉起手:“彭書記,田局長,我申請在詢問莫窮武期間,讓徐才俊閉嘴禁言,防止他們當場串供。”

徐才俊剛要反訴,結果彭書記直接道:“同意。請徐主任接下來不要說話,如果說話,視同串供。”

徐才俊已經覺察到領導對他態度的改變,但只要莫窮武聰明點,能扛住盤問,他還是有希望的。

就怕他扛不住。

他也舉手:“那我申請讓蘇月禾也閉嘴,以防她用言語要挾莫窮武,莫窮武怕她,我擔心莫窮武因為怕她報覆而改口供。”

彭書記還沒說話,蘇月禾提出反對:“莫窮武汙蔑我,我怎麽就不能問他問題呢。”

彭書記:“我看蘇廠長說話有理有據,莫窮武不是心虛的話,怕她一個女子做什麽?”

縣委書記這麽說,徐才俊不好反駁了。

很快,莫窮武被叫了進來,他低著頭,站在一邊不敢說話。

翟主任讓人給他拿了把椅子,他坐下後,田局長才問:“莫窮武是嗎?”

“是的領導。”

“說吧,說說你偷配方的軌跡,你在哪兒,給誰偷了配方?”

莫窮武輕輕咳嗽了一聲:“我在肥皂廠紅星分廠偷了木蘭香皂的配方給柒月。”

“你把過程描述一下。”

莫窮武就像背書似的,把過程背了出來:“1981年1月18日,星期天上午,我在紅星分廠徐主任的宿舍偷偷抄了木蘭香皂的配方,回來後,交給了……蘇廠長。”

田局長:“幾點鐘,用什麽筆什麽紙抄寫的?”

“上午十點,用鉛筆抄在了一個小本子上。”說著莫窮武摸出一個小本本,“就是這本。”

工作人員把小本本拿給了田局長。

田局長翻閱本子,繼續問:“你什麽時候把配方交給蘇月禾的?”

“1月19日,星期一,上班的時候交給她的。”

蘇月禾邊聽,邊快速翻閱著桌上的會議紀要。

田局長:“你把配方交給蘇月禾之後,她給了你什麽好處?”

“她說要把我升為科長,可她沒有,反而把我派去出差,回來後,還過橋抽板,不讓我去工廠車間。”莫窮武聲音越說越小。

目前為止,莫窮武的回答都沒明顯漏洞。

田局長問:“你選擇怎麽做?”

“我提交了離職申請。”

“你偷了徐才俊的配方之後,你跟他還經常見面嗎?”

莫窮武擡起頭看徐才俊,太多人盯著了,徐才俊想提示又不敢提示,只能眨了眨眼。

他希望莫窮武能看得懂。

“不常見面。”莫窮武又低下頭。

徐才俊失望地張了張嘴……

剛才蘇月禾提供了證據證明莫窮武和徐才俊經常見面,徐才俊也承認了。

田局長不動聲色,繼續問:“你什麽時候跟徐才俊坦誠,你偷了他配方的?”

“前天,他來質問我,因為只有我看過他的配方,我也不好抵賴,就承認了。”

“除了前天,你從外地出差回來,跟徐才俊還見過面嗎?”

莫窮武點了點頭,按照之前對好的口供,道:“我出差回來,給他帶了點土特產,見過一次。”

“就只見過一次?”

“只見過一次。”

田部長:“但剛才徐才俊承認,你們見了起碼三次!”

莫窮武仿徨地擡起頭看向徐才俊,徐才俊沈著臉不說話,他希望莫窮武現在也少說話。

莫窮武小聲道:“我不記得了。可能記錯了。”

蘇月禾:“小武,你為什麽撒謊。”

莫窮武搖頭,他不敢看蘇月禾:“我沒撒謊。”

“你說1月18日上午十點在國營肥皂廠紅星公社分廠偷了徐才俊的配方,沒錯,那天是星期天,但那天上午我們在廠裏開年終總結大會,從8點半開到11點半,你也在的,這是你的簽名。”蘇月禾說著把會議記錄豎了起來。

莫窮武忙辯解:“我記錯了。應該是前一個星期天。”

蘇月禾難得放低了聲音:“短短時間裏,你已經記錯兩樣事了。小武,謊言是很容易被戳穿的,你覺得,像你這樣,到了公安局,你能經受得住公安的盤問?剛才田局長才問你幾句,你就錯漏百出了。”

莫窮武咽了咽喉嚨不說話。

蘇月禾繼續勸:“小武,我相信你原本是個善良的人,但徐才俊不是。事發之後,徐才俊本來可以有其他的自救方法,例如,及時止損,把他仿造的木蘭香皂回爐改成其他香皂。這樣損失小,不過可能對他而言,他好不容易爬上來的主任位置,可能要保不住了。所以,他選擇了犧牲你。”

蘇月禾微微提高了音量:“他一定跟你說,犧牲了你,不要緊,只要他保住了,他可以來救你,是不是?”

莫窮武沒想到蘇月禾能精準猜測到徐才俊跟他說的話。

一直禁言的徐才俊憋不下去了,他站起身反對:“蘇月禾,你這是汙蔑我,誤導小武!”

蘇月禾不搭理他,只是繼續提高音量:“小武,徐才俊救不了你。你偷了配方,是要坐牢的,坐牢三年五載出來,留了案底,還是偷國營肥皂配方的案底,你覺得他還能把你安排回肥皂廠嗎?你以為他不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他知道。你看他現在的樣子,他就是怕我跟你說出真相!徐才俊就是情願讓你去坐牢,也要保住自己的位置。你的人生是怎樣的,對他來說一點都不重要!”

“蘇月禾!”徐才俊大聲吼著:“你放屁!你當著領導的面,在誤導莫窮武!”

蘇月禾反叱:“徐才俊,像你這麽自私自利的人,你有沒有想過,人家也有父母,也有妻兒,也有未來!就為了保住你那個可憐的位置,你拖莫窮武下水,你害了別人,還想反過來汙蔑我誤導?!莫窮武你現在及時回頭,我會向領導和法官替你求情,只要你說實話。”

領導們都在看戲,都不吱聲。

大家都看出來了,徐才俊在死撐,彭書記皺著眉頭,想看看這個局怎麽破。

徐才俊還抱著一絲希望:“蘇月禾你不止是誤導,你還是誘導!”

蘇月禾:“我是引導莫窮武走正道,而你才是誘導別人犯罪!莫窮武,想想你剛出生的孩子。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孩子著想。”

莫窮武捂著耳朵,他不知道厲害嗎?他知道。

但就是鬼使神差的,被徐才俊推著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他想想自己年邁的父母,自己妻兒,如果他坐牢幾年,出來還沒工作……

“是!我撒謊了!我撒謊了!”莫窮武捂著耳朵,蹲了下來。

局破了!

徐才俊還想說什麽,被他旁邊的郭廠長給制止:“徐主任,我覺得今天鬧夠了。”

郭廠長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徐才俊突然明白過來,一直佯裝不管事的郭廠長,想借這次的事件,把他這個老廠長的舊勢力徹底清除掉。

難怪,蘇月禾那麽大的gg登出去,肥皂廠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事情發生的時候,郭廠長完全不指責,還配合他鬧到縣委來。

郭廠長就是為了把這個局做大,讓他沒辦法翻身!

徐才俊緩緩坐下來,臉色如死灰,比上次在富安市區賓館裏被人誤打一頓抓奸在床,還讓他丟失信心。

上次有老廠長保他,這次還有誰?

田局長叫來屬下:“把莫窮武帶到旁邊的會議室做筆錄,盡快拿出結果來。”

很快,莫窮武如實交待了實情。

彭書記要求公安局立案偵查,這次事件絕不姑息。

郭廠長表態絕對配合調查。

蘇月禾看出了郭廠長的心思,這倒是個翻舊賬的好機會。

上次讓徐才俊躲過了一劫,這次絕對不能讓他再躲過去,她道:“彭書記,上一次徐才俊挪用公款的案子,判決頗有不公,大家私底下都在議論,影響很不好,我請求重新審理,希望彭書記能批準。”

彭書記也知道上次的事,肥皂廠的老廠長是徇私包庇了徐才俊的,當時為了不擴大影響,他沒有繼續追究。

但這次肯定不能再姑息,彭書記看向郭廠長,“郭廠長這邊有沒有意見?”

郭廠長笑了笑,蘇月禾這話,可太對他胃口了,這是一把清除舊勢力的好機會,他不好表現出來,只語氣沈重道:“我們服從組織安排,肯定全力配合。”

噗通!

徐才俊坐的椅子,整個倒了下去!他頭撞到了地板上。

這次,真的天塌了!

昨天絕對不是故意卡的,是寫不完劇情啊,今天寫完劇情一看,8000多字,我的老天爺!

寫了一天,腦袋要廢掉了。

寶子們,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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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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